第325章 好消息(感谢飞光无罅的盟主 “诶……” 叶纯的神情得意了起来:“堂堂工匠首席,轻取第一的季觉大人居然也有求我这种米虫的一天啊,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捏。 就是,腿有点酸了……” 瞬间,她眼前一花,整个人就已经坐在了季觉的椅子上,然后一双小手儿就仔细轻柔的给她捶打了起来。 “姐,这个力度能行吗?” 季觉抬头殷切的看着她,挽了一下不存在的头发,卑微一笑:“等会儿办张卡好不好?我很难的,家里的弟弟妹妹要交学费了,大哥还在每天外面赌博,老幺生病了都没人管,呜呜呜……” 破碎的家庭,懂事儿的他。 你怎么忍心弃我而去! 咔! 快门的声音响起。 面对着叶纯抬起的手机,季觉只能咬着嘴唇泪眼朦胧的配合拍照。 直到学姐玩够了,气消了,把柄抓够了之后,才终于解脱。 “玩腻了,滚吧,没事儿就别来讨嫌了。” 叶纯霸气挥手,恰似提起裤子之后硬气万分的渣男,把签完了的入职合同冲季觉的怀里一丢,新官上任。 总经理助理叶纯抵达了她忠实的海岸汽车厂。 上任第一天,悍然夺权,架空了总经理季觉,接过了这两京十三省的重担,荣升新一届海岸举重冠军。 只能说,到底是仅次于季觉的备选。 虽然对炼金术一窍不通,可对于季觉而言纷繁复杂、一团乱麻的诸多事情,到她手里,顷刻之间就被安排的井井有条。 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就跳出了一堆不知道哪儿来的学长学姐学弟学妹来,一番你来我往之后,餐饮和保洁公司的外派入驻就已经开始走流程了。崖城最大的会计事务所的审计小组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再过了五分钟,兴隆建筑接手了园区维护和重建的工作,甚至垫资入场。 看得季觉整个人都傻了。 坏了,非但没有拿自己力挽狂澜拯救海岸的丰功伟绩晒到懒狗,反而被叶纯秀了一脸。 你这咸鱼,真令我欢喜! “你还有这本事?!”季觉震惊失声。 “废话,懂不懂天门大学票选最受欢迎的学生会秘书的含金量啊!” 叶纯斜眼一瞥,学姐不发威真以为老娘是咸鱼么? 小小季觉,轻松拿捏! “行了,公章给我,还有,这里签名……” 她把打印机上乱七八糟的文件丢给了季觉:“财务的负责人下午来入职,园区安保方面你有考虑么?” 季觉拍胸脯:“一个电话的事儿。”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事儿当然要先考虑莱拉姐啊。反正他们最近接了陈玉帛的单,扩招了不少人,抓个贼看个门还是不在话下的。 至于剩下的,季觉看都没看,直接闭着眼睛把文件签完之后,谄笑连带公章一起双手奉上。 “那行,水电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这个月内应该没问题,生产方面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搞定。” 叶纯抬起下巴,点了点门口:“现在,从我的办公室里出去,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是,是,是。” 季觉点头哈腰,谄笑着后退走出:“有事儿随时打电话嗷,随叫随到。” 虽然被自己的助理赶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但只要叶纯不忽然踹门进车间来殴自己三拳,骂一声‘厂厂厂,狗脚厂’,他都能接受。 其实骂了也能接受,但关键是没面子不是。 此刻终于能从千头万绪的一大堆麻烦里脱身而出,投入到接下来的生产开发中去,季觉顿时一身轻松,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恨不得引颈高歌扭两下社会摇。 只可惜,才走了两步,就看到一张生无可恋的面孔。 “厂长……” 蹲在走廊里抽烟的延建回过头来,铁青色的面孔,仿佛中年秃头厉鬼一般,突出一个怨气深重。 “怎么了?”季觉笑起来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大学生又整活儿了?” “倒是希望大学生整活儿……” 延建直勾勾的看着他,森森幽怨,“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啊?” 季觉震惊:“今天?没有吧!” “合着昨天就有是吧?” 延建要被气笑了,拳头硬了,“你好好寻思一下自己少拜了什么佛,缺了哪柱香吧!” 从决定上工第一天上午开始起,他就把各路设备的生产商的电话快要打爆了,结果那帮以前逢年过节提着米面粮油哭着喊着要来帮他们做设备保养的孙子,如今不是孩子生病就是老婆离婚,这么长时间来,根本不来。 好几天的时间了,那么多损坏的设备依旧在惨淡吃灰,一颗螺丝都没卸下来过。 这样别说生产了,就连开机都够呛! 不止是这样,之前的供应商也一个个开始装死、打太极或者干脆关机了,到现在,仓库里依然空空荡荡,连一车钢卷、一捆电线都拉不进来。 要么就是扯着之前合同让他们连本带息的结清欠款,要么就干脆产能不足有心无力。 直到他那个海岸停产之后投身上游加工的老同学实在受不了他的骚扰,终于提点了一把,让他搞清楚厂长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人,几家大厂和渠道商都放出风声来了,不愿意跟海岸这种劣迹斑斑的企业合作,其他有业务往来的配件和原料厂家,也只能亦步亦趋。 “联合起来搞针对了嘛。” 季觉听完倒是淡定:“正常。” 延建怒视:“什么叫正……” 可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难道不正常么? 这可太特么正常了。 傻逼可考不了一级,延建只是除了专业之外懒得动脑子,又不是没有。 就算是再怎么迟钝,这么多年下来,风言风语和传闻流言听多了,不懂也懂了。 “……” 沉默里,他闷头抽着烟,直到烟屁股烫手了,才把烟头丢在地上,反复的碾,直到棉芯在灰尘中撮出一缕缕烦躁的绒毛,遍布灰黑。 终究,也只是无可奈何,有气无力:“我只想老老实实的把厂开起来,造几辆车。” “我知道。”季觉点头。 你知道个几把! 延建很想这么怒斥,可倘若能骂的话,他早就骂了,又怎么可能到今天还是个除了喝酒抽烟之外连架都没打过的闷葫芦? 曾经有多意气风发,掉进坑里之后就有多度日如年。 堂堂一级工程师,当初求职的时候多少大企业撇开腿欲拒还羞半遮半掩的请他来玩,如今却像条狗一样被捆在几间破厂房里不得自由,蹉跎时光。 眼看着同学朋友们飞黄腾达,自己无所作为,想要破罐子破摔,偏偏又舍不得之前倾注的心血和期冀。 向前无路,后退无门。 “做你最擅长的就够了,延工。”季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保证,以后你想造什么车,就造什么车,谁都拦不住你,我说的。” 延建回头看着他都快被逗笑了。 你特么连物料都搞不定,造个屁呢? 更何况…… “设备怎么办?” “不用管,放在那儿就好,我来解决。” 季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明天之前就能搞定,你动作快点,去给那帮牛……咳咳,大学生去搞培训就行。” “……” 延建努力的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喘气,不想再同他争辩了。 克制着嘲弄和愤怒,只是问:“教什么?从头教?要不要教他们怎么换轮胎和刹车片?” 一帮除了过时课本和落伍软件之外根本什么都不会的学生,难道还指望靠着他们的惊世智慧搞研发? “汽车总装和相关设备使用,再加上几个质检,几个焊工,其他的负责拧螺丝,这就够了。” 季觉头也不回的最后挥了挥手,消失在走廊尽头: “等我的好消息。” 好消息? 哪儿有好消息? 延建低头看着空空荡荡的烟盒,骂了句脏话之后,拖着脚后跟去找大学生了。 季觉也想知道哪儿有好消息。 他站在厂区的空地上,抬头晒着太阳,深呼吸。 远方喧嚣的声音响起,就在工厂的大门外面,人声喧嚣,一辆辆大巴车载着不知道从来的人,满面怒色,叱骂呐喊,拉起了横幅来。 讨薪讨债,海岸汽车厂还我血汗钱,或者奸商偿命,一辆汽车害死了一家四口…… 速度飞快。 电视台的车周围,好奇或者是专程而来的路人们已经掏出手机来拍摄第一手现场,发布社交平台。 快门声响起,还有闪光灯。 季觉摇头,叹了口气。 想要踏踏实实进个厂,怎么就那么难呢? 早在这之前,风暴就从网络上扩展开来,无良厂家、垃圾企业随着古早之前的新闻喧嚣尘上,在数万字长帖和激昂文字之中,深扒海岸汽车的肮脏过往,而接手这一倾注了诸多资源和税金的停产工厂的,居然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连带着季觉也火速蹿红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是恶名昭彰。 各种阴谋论和谣言之下,季觉惊奇的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板上钉钉的资深卖沟、捕风捉影的豪门私生子、背景深厚的二代。 霸凌同学、抢占资源、欺男霸女、官商勾结,无恶不作…… 季觉倒是没想到,比海岸汽车更先出名的,居然是自己的脸。 “真有意思啊。” 季觉笑起来了,拿起电话:“伊西丝。” “我在,先生。”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永远平静。 “我需要一点好消息。”季觉说。 “好的。” 电话挂断了。 另一头,地下室的工坊中,容器里的星光明灭。 沸腾的声音响起,冷却液在管道之中运转,奔流。 坐落在工坊边缘的庞大服务器嗡嗡运转起来,一张张屏幕亮起,无以计数的代码如瀑布一般呼啸而过。 自工坊之灵的命令之下,机械降神的造物于此运转,就仿佛无形的巨人睁开眼睛,手足延伸,突破了死物的桎梏,顺着电缆、网线和电波和讯号,延伸向四面八方。 千万只无形之手顺着一座座服务器作为中转,汇聚分散,悄无声息的拨弄着数据的洪流。 而数之不尽的眼眸睁开,靠着遍布崖城的摄像头和监控,俯瞰所有。 一切死角,纤毫毕现。 再然后,工坊之下的管道中,有细碎声音响起,仿佛数之不尽的昆虫远去…… “什么逼动静?” 距离季觉的工坊两个街口之外,烤饼摊子前面,抽烟的男人疑惑回头,侧耳倾听,一头雾水。 “嘿,电流声而已啦。” 烤饼老板满不在乎的点了点不远处的变电箱:“有些年头啦,高峰用电的时候,声音那才叫大咧狗屎市政,反应多少次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妈的,许朝先怎么还不死……哥,要加蛋么?” “加,多放点葱花。” 抽烟的男人不以为意,很快,踩灭了烟头之后,接过了两个烤饼,转身走向路边停着的车里。 “武哥,你不是一直说跟着老板赚大钱么?” 车里等着的小年轻叹了口气,满是不耐烦:“这都好多天了,咱们三班倒的盯着一个破房子,跟在一个小白脸屁股后面等屁……要不干脆今晚我把他攮吧?” “我攮你吗了个比!” 武哥没好气儿的给了他一个大脖子:“吃你的吧,没老板消息,你敢露头我让你今晚就尿着血躺进医院里信不信?” “这不是着急嘛。” “这才几天你就着急?吃肉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武哥正准备说什么,感觉到怀里手机震动,赶忙接起电话:“喂,大头,有动静了吗?” 另一头却只有尖锐的杂音和摩擦声,气息奄奄,仿佛哽咽:“武哥,救,救我,我……” 武哥面色骤变,挂断了电话。 “走!” 开车的人愣了一下:“大头出事儿了?我马上——” “回公司!” 武哥的脸色阴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年轻人哆嗦了一下,没敢说话,发动引擎,忽然一个掉头,没理会不远处渐渐升起的那一道浓烟。 可紧接着,身体却不由得一晃,车辆打滑,整个车就像是喝醉了一样,歪歪扭扭的开到了人行道上。 “看路,看路,你他妈的看路!!!” “我看了啊,是……” 哭喊的声音响起。 嘭!!! 年久失修的围栏从正中断裂,再然后,那辆车就在疾驰之中坠入围栏之下的堤坝,一路翻滚,落入漫卷的潮水中。 被淹掉了大半截。 不远处,烤饼老板目瞪口呆的看着街对面的景象,揉了揉眼睛,抛下摊子冲过去,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火焰升腾,浓烟滚滚。 惨叫声响起又迅速的断绝。 滚滚海水之中,那一辆车被火焰和浓烟彻底吞没,很快就彻底烧成了扭曲的模样,甚至来不及打电话叫救护车。 呆滞的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忽然开始庆幸爆炸的时候不在自己摊位旁边了。 “怎么个事儿?”路过的人惊恐探头。 “鬼知道。” 烤饼摊子的老板叹了口气,点着了一根烟,唏嘘感慨:“电车害人呐……” 同样的灾难和巧合在今天似乎并不罕见。 短短的几分钟,北山区、丽华区、龙海区,消防队的电话都被打爆了。电车自燃、卡车事故、电路老化和粉尘爆炸…… 如同大家约好了快闪活动一样,接踵而来。 原因各不相同,惨状各种各样,遗憾的是,一个生还者都没有。 除了西河区边缘的一家开在旧厂房的新型互联网公司。 由于消防设施完全不到位,机房失火之后这家每个月耗电量惊人的数据工厂血汗作坊就迅速的被付之一炬。 惊恐逃窜的牛马员工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蹲在下面,余惊未定。 等消防队赶过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老板不见了。 只有浓烟滚滚的楼房里传来的熟悉声音,凄厉哀嚎,哭喊。 “救命、救……救我……我的腿……” 从尖锐到模糊,从高亢到沙哑,到最后,就连哭喊声都听不见了。 火势太大了,消防队只能在现场聊胜于无的洒洒水,拍张照片,至于平日里溜须拍马的骨干们,此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嘴里的‘家’被烧成灰烬,连带着胜过亲爹的老板一起,再没敢说话。 滴答、滴答、滴答…… 一场气象台早有预料的暴雨从天而降,扑灭了废墟之上残留的火焰,避免火情扩散。而在暴雨之中,只剩下漆黑的废墟,渐渐倒塌。 而在遥远的北山区,工坊的黑暗里,冷酷的星光明灭。 操作台上,机械臂如同温柔的大手,抚摸掌心的那一只小小的水银蜘蛛。染血的蜘蛛惬意的弹动着肢体,惬意非常。 “好孩子。”她说。 在她面前的屏幕上,一辆疾驰的黑色轿车,猛然在路上刹车,拐下了高架,折身回返。 前方,红灯亮起。 “速度快点!” 尹朝阳在车里焦躁的捏着手机:“先回公司。” 司机探出窗户向外看了一眼:“老板,堵车了,红灯。” “别特么管什么红灯绿灯了!”尹朝阳克制着焦虑,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后面那一辆缓缓驶来的满载卡车,不由得浑身紧绷。 可在后面的路口处,大车却拐了个弯,走远了。 簌簌灰尘从肮脏的车身上升起,洒下,舞动着。 仿佛嘲弄。 自己吓自己。 尹朝阳松了口气,还来不及回头,却听见了刺耳的高亢巨响,还有激烈的钢铁摩擦声,从天而降! 轰!!! 旁边工地上的塔吊吊臂上,坠落松脱的吊钩已经带着一大捆工字钢,从天而降,将整个轿车插成了稀巴烂! 爆炸和浓烟里,火焰蹿升,照亮了尹朝阳苍白的脸色。 在刚刚的瞬间,反应神速的司机猛然起身,以常人难及的速度扯断了他身上的安全带,然后一拳打爆了右边的车门。 扯着他一起,从车里跳出,落在了绿化带里。 断裂的枝杈如利刃,贯穿了尹朝阳的手掌,可他却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只有一阵惊恐和后怕。 差点,差点就…… “多亏了你。”尹朝阳汗流浃背,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这个月我……” 司机沉默着,半跪在地上,没有反应。 “嗬……嗬……” 在惊恐的挣扎中,白鹿的天选者艰难的回过头,血液喷涌,半根扭曲的锈蚀铁钉已经贯入了他的喉咙,截断了呼吸,贯穿动脉。 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在接触到血液的瞬间,扭曲的铁钉上,有一粒微不可觉的铁锈,已经融入了血液里,带来了深入灵魂的孽变。 可那一缕孽变灵质太过渺小了,甚至不足带来畸变,可同时,又太过致命,以至于深入矩阵,截断了赐福。 再然后随着钉子的断裂,血如泉涌,喷在了尹朝阳的脸上。 染红了他的金丝眼镜和高定西装。 嘭! 随着尸体的倒地,沉闷的声音从汽车的残骸中响起。 街边散落的传单被炽热的上升气流卷着,升上了天空,又落入了血中,渐渐被染红,如此刺眼。 就在传单的背面,有一个被黑色记号笔画出来的抽象笑脸。 看向眼前的幸存者。 致以问候。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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